第54章 兄弟

第五十四章 兄弟

曹乐泰抽了口雪茄,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,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从前,有一个小乞丐,无父无母、也没有兄弟姐妹,整天流落在街头;街上的行人从不会去看他一眼,因为他是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。饥寒交迫的冬天,他只能跟野猫缩在一起取暖、从野狗嘴里抢食儿吃。直到有一天,一个小男孩儿跑过来,掰给他半块贴饼子,那贴饼子是玉米面儿的,可香了......”

楚云徳皱皱眉,道:“你说这些废话,跟我有关系吗?”

曹乐泰笑了笑,“云德,你大概都已经忘记了,我就是当初那个小乞丐。”

楚云徳闻言,又打量了这个夹着雪茄烟、一身绸缎棉长袍的青年一番;他有些无法相信,眼前这只阴险的狐狸,竟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小乞丐。

曹乐泰继续道:“是你救了我,云德。当初掰给我那半块贴饼子的小男孩儿,就是你。只是后来,我跟了一个帮会老大,他上你家去逼债,竟还让当时不到十岁的我去砸断你的腿!也是那时,我知道了,你有一个兄弟,你宁可为了你的兄弟,而失去一条腿。”

楚云徳冷哼一声,没有说话。

曹乐泰接着说道:“我是个孤儿,没有父母、更没有兄弟姐妹,直至见到云德之后,我才觉得,有一个哥哥是多么幸福!而那个可恶的老大,居然让我去打断你的腿。我当时还小,没什么力量,如果不听老大的,一定会被打死;所以为了自保,我只能用砖头将你的腿砸跛。”言至此,曹乐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他瞥瞥楚云徳的表情,又急忙道:“不过后来,那个歹毒的老大,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。之后的那几年,我处心积虑地往上爬,一直做到了他的副手;然后我一直寻找机会,最终杀了他!”

说起这段经历,曹乐泰似乎非常得意,“杀他的时候,我没有立刻让他死,而是先挑断了他的脚筋、手筋,再割下他的舌头,最后才切断他的喉管。我让他死在恐惧、懊悔和绝望中,云德,你知道么,在我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,我有多开心!因为我终于能为云德做一点事情了......”他说完,长舒了一口气,掐灭了手中的雪茄,直望着楚云徳的脸,像是一个小孩子做了一件自认为很了不起的事情,正期待着大人的表扬。

楚云徳听着曹乐泰的讲述,禁不住后脊发凉,眼前这只狐狸的所作所为,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,“混蛋!”他对曹乐泰吼道。

曹乐泰微敛了敛脸上的笑容,凑到楚云徳耳边,“你说对了,我就是混蛋,而且今天,我还要让你见识一下,我到底有多混蛋......”言罢抱起楚云徳,向着内厅的里间套屋走去......

事后,曹乐泰为自己点上一支雪茄,意犹未尽地搂过楚云徳,“怎么样,楚大公子,我刚刚的表现......还令你满意吧?”

楚云徳无力地靠在曹乐泰的怀里,未发一言。他想不到,自己竟会跟一个男人、还是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做出这种事......说是为了兄弟,但是当被曹乐泰抱住的那一瞬,楚云徳竟从心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慰——一直以来他都是大哥,可在他的心里,也同样渴望被体贴、被关怀、被取悦,而这些,曹乐泰刚刚都做到了......

对于自己这种想法,楚云徳竟有着深深的负罪感:亏自己当初那样反对兄弟和许大帅之间的事,现在的自己不也一样吗?发生这样的事,他日后该如何面对兄弟?想到这里,楚云徳心中一阵委屈,他一个翻身趴进曹乐泰的怀里,“呜呜”地哭了起来......

曹乐泰夹着半支还未抽完的雪茄,单手搂着怀中的泪人儿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“云德,对不起,这段时间......害苦你了......”

本是句安慰的话,却让楚云徳哭得更响。曹乐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,在自己怀中肆意地流着眼泪,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
忽然,他叫了一声“哥哥”。

楚云徳哭声骤停,抬起红红的眼睛望着他。

曹乐泰眯起眼睛,覆上楚云徳的唇。长吻过后,曹乐泰轻声道:“可以叫我一声‘小乐’么?那是我记忆中的乳名......”

楚云徳望着这个曾经令自己十分厌恶的男人,心头莫名涌上一丝爱怜——也许是那声“哥哥”柔化了自己的心,他抚上曹乐泰的脸,也轻声地回应了一句,“小乐......”

待从曹氏会馆赶回家中,楚云徳发现家里已被犯了烟瘾的兄弟砸的乱七八糟,而楚云舒正坐在地上,虚弱地靠着墙角。

“兄弟,”楚云徳赶忙跑到楚云舒跟前,将那块从曹乐泰手里换来的烟土递到他手中,“烟土给你找到了......”

楚云舒接过大哥递过来的烟土,无力地问道:“你从哪儿弄到的?”

楚云徳脸色稍微变化了下,他真怕兄弟知道自己是用那种方法跟曹乐泰换的,于是便道:“怎么弄到的你就别管了,总之,大哥供得起你,一定不会再让你难受了......”说完,便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楚云舒两手捧着这块烟土,却感觉撑不起它的重量。望着被自己犯瘾时砸坏的家,他打心里痛恨自己。大哥,像我这样的祸害,你为啥不把我赶出去?——楚云舒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想法。

傍晚时分,楚云舒将屋子收拾好,便去了戏院。楚云徳将自己闷在房间里,直到天已经黑了很久,估计着兄弟唱完戏快该回来了,他这才出屋。正巧,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。

“来了。”楚云徳披上件棉衣,出来为兄弟开门,但打开门看见的,却是曹乐泰。

“云德。”曹乐泰抬脚进门,不由分说地搂上楚云徳,开始热烈的亲吻。

“放开我......”楚云徳挣扎了半天,才摆脱曹乐泰的禁锢。

“云德,我们再来一次吧,我忘不了你。”曹乐泰说着,又要贴上来。

楚云徳此时已有了防备,一把推开他,“不行,等明天的,我兄弟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
曹乐泰冷笑一声,“你兄弟回来,一定会吸完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烟土,到时候他管你要,你拿什么给他?”

“你威胁我?”楚云徳一脸怒容,瞪着曹乐泰。

曹乐泰轻扬嘴角,“这是最有效的办法......”

楚云徳无奈地闭上眼睛,似是放弃了一般,任由曹乐泰将他抵在院墙上,肆意妄为;而此时,楚云舒正拿着烟枪,迈进家门。

看到大哥正要与曹乐泰办那事,楚云舒竟然无动于衷,只是平淡地问道:“你们居然在一起?”

楚云徳来不及推开曹乐泰,便偏过头去,他真的没脸再见兄弟!反而曹乐泰倒是一脸得意地回道:“你大哥是心甘情愿的,为了给你换到烟土......”

“哦,那打扰了,继续吧。”楚云舒截断了曹乐泰仍要继续说下去的话,提着烟枪进了屋,“我只要有烟土就行......”他还处在被大烟麻痹的状态下......

待兄弟进了屋,楚云徳才得以挣开曹乐泰的环抱,“走开!你为啥要对我兄弟说那样的话?”

曹乐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,“我就是想让他知道,云德、哥哥是属于我的!”

楚云徳冷下语气,“指着门口对曹乐泰道:“出去,今晚我没心情,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!”

曹乐泰听到这话,显然十分生气,“云德,直到现在,你还是什么都为了你兄弟,就连跟我在一起也是!你看看你的兄弟,犯瘾时把你打成那个样子,他现在是个大烟鬼,他让你劳心劳神,可你还惦记着他!而我呢?我一直拿你当最爱的哥哥,珍视你、爱护你,爱到甚至是有些恨你的地步,可你却仍然对我毫不在意!早知道会这样,你还不如当初就让我做小乞丐的时候被饿死,也省的后来留个人渣在世上......你知道么,我做了很多坏事,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,但我做这些,也只是想得到你的注意而已!我不想在你心里,除了你的兄弟,我曹乐泰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!”说到此处,他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。

楚云徳听到曹乐泰这一番话,一时竟有些茫然:原来这个男人做尽坏事,就只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?

“你可真够傻的!就不能学点儿好吗?”楚云徳冲他骂了一句,随即又认真地说道:“哥哥喜欢做好事的兄弟,如果你能改变,我会把你当兄弟一样疼的。”

“真的?”曹乐泰止住哭声,哽咽道。

楚云徳对他点点头,“真的。今天晚了,你先回去吧,明儿个我去找你。”说着送走了曹乐泰。

进到屋里,楚云徳发现,兄弟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,而是一直等在外面,那么自己刚刚与曹乐泰的那番对话,兄弟也一定都听到了。

“兄弟......”楚云徳对着自家的兄弟,尴尬地扯了扯嘴角。

楚云舒站起身,直直地走到大哥面前,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地上!

懊恼、自责、悔恨!楚云舒的心中一直默默地挣扎着,而今看到大哥居然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,他再也承受不住一直隐忍在心中痛苦......

“大哥!我就是个畜生啊!”楚云舒喊完这一句,失声痛哭!

楚云徳扶起兄弟,紧紧地抱住他,眼泪也不自知地流下来......

“大哥,你为什么不当我死了?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?!”楚云舒拥着大哥,泣不成声。

楚云徳带着满脸泪痕,憨憨地笑了笑,“傻兄弟,你是大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,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!”

一晚凝语泪咽,顾盼无言......

就这样接连过了几日,楚云舒每天都靠着大哥换回来的大烟,毫无目的地苟活着;也许这辈子,他也就这样过去了——他已经什么都不会再想,他的一切都已经没了意思。如今,他只盼望着那大烟的毒能早些将自己带走,或许这样,也算一种解脱。

这一日,百汇大戏院安排的戏码是《霸王别姬》。

傍晚,在后台的化妆间里,楚云舒上好妆后,便点上烟灯,他正要趁戏开场之前先吸上一杆,张经理却急忙忙地推门进来。

“楚老板,今儿个先别吸了,快把这些收起来。”张经理边说着,边为楚云舒收拾化妆台面上的烟枪、灯具。

楚云舒皱皱眉,问道:“张经理,什么事儿这么慌张,连烟也吸不得?”

张经理将楚云舒那套吸大烟的东西全部收进化妆台的抽屉里,才道:“有个人,要来看你。”

自己已是这副样子,还有谁能来看他——除了庄先生和市长小姐。

楚云舒正要询问张经理,忽地,化妆间的门又被推开。

“云舒,很久不见,你还好么?”一声熟悉的问候恍如隔世!

楚云舒闻声起身,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门口。

门口处,一个盛气凌人的男人,一袭墨蓝色的军服。

许大帅,回来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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