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解放前

警方的调查,需要时间。没有钱,丽江之行只能暂时搁置。

瞒不下去,宋樱终于得到了消息,她很惊讶,失望之余还不忘安慰我,钱丢了可以再赚,身体要是气坏了是自己划不来。话虽如此,可我怎能不伤心,我这把年纪,钱丢了,恐怕就赚不到了。她还年轻,有的是机会,不会理解我这押上了全部赌注,却连牌面都没看到就输了个底掉的痛苦。

怎么会这样?我真的想不通,那三十万是我最后的希望,就这样完了吗?我气得高血压发作,住进了医院。老婆闻讯从娘家赶来,日夜守在病床边。出了这么大的事,瞒不过她,我只能趁着现在身体不好,把事情告诉她,她才会顾忌我的病情不会太责备。

三十万这么多的钱,你打算干什么用?老婆反反复复地追问这个问题。

我要跟二十岁的姑娘开创新生活啊。我很想这么说,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,会有怎样的反映。看到她那张憔悴的老脸,又实在说不出口,我只能告诉她,我看中一套小户型,打算买了收租,等她回来,给她个惊喜。

编织这样的谎言,让我痛苦,这是在背叛自己,是跟那唾手可得的幸福背道而驰。可就算宋樱出现在我面前,我也不知道怎样面对她。她打过几个电话,可因为老婆在边上,我不能说太多,她也不方便来看我。

出院后,我再联系她,她却已经为了毕业论文忙碌起来,拒绝见面了。没了那三十万做基础,她对我热情不再,我也没资格要求她什么。发育过速的感情,原本就根基不深,就这样慢慢淡去。

为了私奔请的长假,变成了病假。老婆把我照顾得很好,每天变着法子做合口味的菜,她依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唠叨个不停,我想生气,却有心无力。

病假后,我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。每天上班,下班,在单位消磨时间,跟一班差不多年纪的老男人打打篮球。球场上的年轻人们,称我们老年组。听到这样的称呼,我居然觉得理所当然,不再愤怒。

不知是失去了愤怒的心力,还是失去了愤怒的底气,我第一次觉得,自己是真的老了。就算那三十万没被人转走,真的开了客栈,也不一定赚钱。一旦经营失败,宋樱可能还是会离开我。再者,客栈那种生意,每天都要跟人打交道,说不定哪天宋樱遇上比我更理想的男人,再一次私奔。到头来,还不是扔下我一个人,我还是得回家,过现在这样的日子。这把年纪早该看穿,我明明是知道的,却宁可失去理智,拿并不丰厚的资本去赌上一把。

忘了从哪天起,我跟宋樱不再联系。圣诞节时,我想给她发条短信,却发不出去。一拨号码,已经变成了空号。我在窗前愣了许久,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春梦,终于醒了。

公安人员尽了力,据说那个转账的人很狡猾,把三十万转到一张假身份证开的账户后,又把这笔钱做几次转了出去。另外的几个帐号,也大多是用假身份证开的,这钱就像一瓶倒入溪流的美酒,流向许多支流,以及支流的支流,无迹可寻。他们说这人是内行,钱是找不回来了。

可究竟是从哪搞到我的帐号?银行的人调出我存钱时的录像,排在我身后有好几个人,其中有个男人一直在打电话。他经过我身边时,似乎稍作停留,我正好拿着卡,在核对存单回执上的数字。那个人戴着渔夫帽,看不出脸。那个人后来并没有办理任何业务,打完电话就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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