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所以你又要和上次一样吗

“你让他睡我的床?”

早晨的风阴凉,吹进骨头缝里,嘶嘶地叫嚣着冷。姜小溪一早去送人,又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。他觉得有一点感冒的前兆,头皮上几个穴位突突地跳着。刚才已经和光叔说好今天不去餐馆了,回到家只想倒头睡一觉。

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。

魏启东显然是忍了两天之后,在这里等着他。

廊下的人站着不动,微微侧身靠着廊柱,双手抄在裤袋里,眼神密密实实盖在姜小溪身上,砸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比晨风更阴冷。

当真的面对魏启东,姜小溪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瞬间破防。

他抱了抱胳膊,压下手臂皮肤上瞬间升腾起的鸡皮疙瘩,看起来还算镇定地说:

“那不是你的床。”

魏启东脸色变了。

他直起身子,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,似乎能随时扑过来,将他所有不喜欢的人或事一巴掌拍死。

姜小溪甚至想,他怎么还不扑过来打死自己。装了这么久的从容镇定和情深意长,也该恢复成原来的“魏启东”了。

魏启东迈下台阶,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始终没有拿出来,但透过口袋褶痕,也能看得出来他两只手紧紧攥着。

姜小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。

就是这退半步的动作,生生定住了魏启东的脚步。于是他只走了一步,便停了下来。

两个人对峙着。

魏启东闭了闭眼,深呼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体面斯文一些,再三告诫自己压住情绪:“和一个对你不怀好意的人聊到深夜,姜小溪,他知道我就住在隔壁吗?”

言城三番两次来挑拨他们的关系,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出现在姜小溪身边,似乎还带着魏启东所不具备的无尽的温柔和爱意,这让魏启东嫉妒的发狂。

忍到他们离开,他才过来,看到屋里的床,又想起那天晚上言城说那些话,都让他受不了,每分每秒都受不了。

“你听到了?”姜小溪愕然。

“对,我一直站在二楼平台上听你们说到大半夜。”魏启东突然冷笑一声,“听他跟你表白,说要等你,听他说让你要学会拒绝,学会说不。”

“拒绝谁呢?应该不是他自己吧?”

他毕竟还是魏启东,骨子里的的霸道和阴狠还在,就算为了达到目的再怎么隐忍,也不会变成纯良无害的小白兔。更遑论这人来抢的,还是他的心头肉。

“所以呢?”

姜小溪微微仰起头,鼻头和眼尾氲着红,脸色却苍白,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目光,看着高高在上审判他的人。

“所以你又要和上次那样,把我像狗一样拖到房间里,捆起来强暴吗?”

他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眼泪了,可是说出这些难堪的话时,原来泪水只会更多。

“你知不知道,很疼啊……真的很疼……可是眼泪没有用,求饶也没有用……我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,让你这么对我啊?”

“我不过是一时善心,收留了你,爱上了你,又鼓起勇气去陌生的地方投奔你……我做错了什么啊,你要这么欺负我……”

姜小溪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。积攒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,坚持了很久的理智一触即溃,奔涌而出。

他的质问像一枚炸弹,一旦爆炸,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
“你说过让我回家的……可是你又跟过来。你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,偶尔有了一个,便不想放手。”

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不值得你大费周折……魏先生,我不会和言城在一起,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……所以就……别再做一些无所谓的事了,我们就当认识一场,好聚好散吧。”

姜小溪哭得累了,蹲在地上,抱着自己双臂,只觉得过去一场沉珂难除,总算在今天全部吐干净了。他已经顾不上结果如何,也不在意魏启东的反应。

他太累了,现在只想睡觉。

头更疼了,出了一身汗,冷风一吹,这下彻底感冒了。他迷迷糊糊地抱紧被子,想寻找一点点温暖。是魏启东抱他进来的,那时候他还隐隐约约有意识。

他可能是哭晕了过去,魏启东在他蹲下的时候已经冲了过来,抱紧了他。

原来魏启东收敛了坏情绪之后,怀抱也是暖的。他听到对方低低叫自己的名字,说对不起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?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忏悔,解决不了问题,弥补不了伤害。

感冒、高烧,他昏昏沉沉睡了好久,意识时有时无。

他知道一直有人照顾他。额头上湿冷的毛巾,唇边递来的吸管,手背上冰凉的针头,晚上温暖的怀抱……他都能感受到。

生病真好。

意识浮浮沉沉无悲无喜,不用面对害怕的人和事,不用起床吃饭工作做家务,不用长大,不用社交,不用说话。

真希望就永远这么睡下去。

一场病来势汹汹,等他彻底好起来,都快过年了。

姜小川回来了,坐在床边一言难尽看着他。

“哥,你什么时候这么弱鸡了?感个冒昏睡了三四天。要不是大……要不是魏启东这几天照顾你,等我回来你会不会已经烧傻了!”

姜小溪舔舔嘴唇,他口渴得厉害,嗓子也疼,等姜小川终于给他端了水过来,他喝下去才觉得好一些。
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姜小溪问。

“今天上午。”姜小川说着,偏头看了眼窗外,他回来以后,魏启东就离开了。毕竟照顾人好几天,姜小川不好意思冷脸,客气地说了声谢谢,又问他要不要等哥哥醒了再走。

魏启东没留,确定了姜小溪没事之后就离开了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姜小川总觉得他似乎有点怕见到哥哥醒过来,走得有点仓促狼狈。

病了一场,发泄一回,姜小溪觉得心里反而没那么难过了。

春节近了,弟弟也回来了,姜小溪虽然整个人都懒懒的,但也积极着准备年货。

腊月二十八在当地是个很重要的节日。岛上有个一年一度的大集市,就设在小岛中央的小广场上,然后以小广场为中心,在南北东西两条主路上延伸开来,各种工艺品、年货、小吃,琳琅满目,甚至还有踩高跷玩杂技的民间艺术队来凑热闹。

姜小溪小时候最盼着这个日子,它甚至比除夕还要重要。现在长大了,依然兴趣不减。

一早,姜小溪便背着一个双肩包,拉着弟弟往小广场去。两个人买了一大堆年糕、春联、碗筷,塞得包里都装不下了,才一人举着一根快半米长的糖葫芦边吃边往回走。

迎面走来两个人,远远冲他们招手。姜小溪有点近视,眯着眼看了半天,认出了魏启东身边的另一个人,不是魏玄是谁。

魏玄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喊他,碍于社交礼仪和礼貌,他只好也招招手算是回应。余光瞥到魏启东,那人站着不动,只是专注看着他。

光招招手还不行,魏玄三两步跑过来,一副要长谈的架势。

“小溪,好久不见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探身过来研究姜小溪举在手里的糖葫芦,“怎么这么长,看起来味道不错。”

“哦,”姜小溪僵硬地答。他眼睛不敢四处乱瞟,只想着赶紧回家,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话题,只好敷衍地问道,“你要尝尝吗?”

“好。”魏玄在姜小溪目瞪口呆中拿过糖葫芦,用嘴撸了一颗红红的果子。

然后又吃了一颗。

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口气吃了六七颗,也没有停下的意思,姜小溪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糖葫芦快速减少。

魏启东沉默地站在一边,盯着眼前脸色终于有了点红润的人,再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
姜小川只是专注盯着自己的糖葫芦,半分视线也没给魏启东。

四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僵持着,直到魏玄将最后一颗果子塞进嘴里,咽下,又把果核吐出来。

“……你,你怎么来了?”姜小溪尴尬地头都要秃了,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魏玄。

“东哥没给你说吗?我们在这儿过年。”

姜小溪:“……”

魏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启东,转头又和姜小溪说:“公司有个项目,时间紧任务重,我和东哥都得盯着,所以春节不回去了。”

“哦。”姜小溪懒得回应,心里吐槽,和我有什么关系。

然后回头拽一把姜小川,说“走了”。

身后又传来魏玄的声音:“小溪,等过年去找你玩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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