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康连夜带着手下走了，筹钱去。

陈麟招呼所有手下进了堂屋。

大家都带着希望的眼光看着陈麟、胡天和杨易。毕竟，有信件在手，立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，不说升官，起码朝廷会发点赏银。大家也明白，刚才谈判肯定是商议同东厂分润功劳的事。大家有点胆战心惊，希望三位不会把大家给卖了。

其实大家最担心的是陈麟，陈麟属于“劳模”，吃苦在前，享受在后。他们更多的希冀在杨易身上，希望他能为大家捞点好处。

大家默默的围坐着。陈麟不知从何说起，他对杨易把功劳卖了的做法不是很认同，但是既然答应让杨易做主，就忍了下来。

“杨易，我说过你的决定我支持，也不会反悔。想来大家都生死之交，你也不会害大家。但是你只要银子不要功劳，我始终不解，估计众兄弟也不解，能否给大家解释一下。”陈麟心平气和。

“谢谢陈大人的理解。”杨易转而对大家道，“各位兄弟，大家都清楚，有这些信件，我们只需顺藤摸瓜，就能抓获不少奸细，连根拔除鞑子的窝点，必定能立下大功，朝廷升官和赏赐应该会有。但是我代表大家同范档头谈了，三天之内他给我们四万两银子，把这些证据都给他，也就是说我把后面的功劳用四万两银子卖了。”

杨易的话振聋发聩，所有人心头剧震，功劳居然能卖？有人愤怒，有人不解，也有人喜形于色。

有人站了起来，指着杨易，愤恨道，“你凭什么把我们到手的功劳卖掉？你没有资格。”

人群如炸锅一般，沸腾了。大家七嘴八舌的。

“不要吵了，听杨易说。”陈麟大吼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。

杨易好整以暇，口气非常严厉，“我只问你们几个问题，得到了这些功劳，有几个人能升官，能升多大的官？朝廷能给几两赏银？死去的兄弟又能得到什么奖赏？”

所有人都在心里盘算，盘算的结果非常让人失望。

杨易接着道，“我来给你们算算，大家都只是基层人员，说句不好听的话，真正升官的只会是没有出力的高级官员，你们没有份的。”杨易伸出食指摇摇。“朝廷能赏赐什么呢？我想几句鼓励的话会有，几两银子应该也会有。但是这些能养活你们一家老小吗？不能！”

杨易的话很残酷，却是事实。有人哭了，哭的很伤心。

“再来说发财，朝廷现在入不敷出，边关士兵连饷银都拿不到，你们能指望几两银子奖赏？死去的弟兄能得多少？十两二十两？能有我们四万两银子分得多吗？”杨易苦口婆心，“范档头为什么愿意花银子买？因为他能升官，他能发财。他怎么发财？靠朝廷赏银吗？不，他靠抄家贪墨银子，因为他心狠手辣，因为他不择手段。你们的心有他黑吗？你们能贪墨下抄家的银子吗？”

所有人的眼光看向陈麟，陈麟是正直的人，靠贪墨发财想都不要想。

陈麟也干脆，“不能，只要在我手下，就不能指望贪墨发财。”

“陈大人是正直的人，我很钦佩。陈大人也做不了那些抄家的黑心事，所以我们就不要那所谓的功劳，也不去做那些黑心事。这些事就让范康这种人去做吧，我们落袋为安，要点实惠，也不做昧良心的事。”杨易说完了，所有人沉默了。

“我支持杨易的决定，我们不要虚名，只要实惠。这银子不算贪墨，是我们卖功劳得到的，拿着不烫手。”冷千秋果断支持杨易。

陈麟默然后点头道，“杨易说得有理，既能不伤我等大义之心，顾全大局，也能让兄弟们得到实惠。我赞成。四万两银子，大家平分，死去的兄弟得双份，务必送到家属手中。”

所有人都想明白了，实惠真的比虚名重要。差不多每人都能分到四百两银子，这对大家而言，这绝对是笔巨款，相当于二三十年的俸禄了，对于家人也很重要。

气氛转而变得热烈了，大家对杨易投去感激的目光。纷纷憧憬拿到银子该怎么做……

朝阳初升，一辆马车孤独的行驶在官道上，朝着长城的方向。

车内一位少女眼中噙满热泪，关内之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，有甜蜜，也有伤痛。岁月如果可以回头，她宁愿永远不曾遇见过他。

青山依旧，心却作古。

车窗外的北风吹乱了发丝，一路流淌下滴滴泪水，跨过长城就是无法回首的天堑。

黄雅图回头望去，只有延伸至天际的尘土……

辛苦了一夜，杨易非常疲惫，当太阳照在身上，他也不想起来。

“警戒，警戒，都起来”一阵大吼将杨易拉了起来。

杨易穿上衣服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冷千秋道，“外面一群蒙面人将我们包围了”

“fuck”杨易忍不住爆粗了，“大人呢？”

“大人带着兄弟们进永平了，说是要安葬死去兄弟们的遗体，胡总旗也去了”

杨易将腰带、火铳戴好，把背包背上，“咱们还剩多少人？”

“不多，我们就五个人”

杨易眼睛瞪大了，“五个人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”

胡地、冷千秋、张成、卫子良加上杨易自己才五人。还能说啥！杨易赶紧爬上院墙。妈呀，两百多人将小院围成铁桶，插翅难飞，其中一半还是马队。是陈楚楚的护卫和豪格的护卫，两方联手了。

“大人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？”杨易不解。

“大人说你太累了，就没叫醒你。让我们几个保护你！”卫子良道。

“睡懒觉害死人啊，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？”

胡地道，“咱们那么多人回来，肯定留下不少痕迹，是我们大意了，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。”

外面人叫喊，“杨易滚出来！”

冷千秋拽住杨易，“不要出去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”

杨易无奈苦笑，“不出去，他们也能杀进来，连累了兄弟们。”

胡地沉声道，“你出去了，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，反正都是死，拼了，借助地势还能多杀几个”

另外几个人也表态，愿意同生共死。杨易很感动，“不，我们都不能死，好不容易搞到银子，还没享受就死了，不划算。”

卫子良撇撇嘴，“瞅这架势，咱们是没机会享受了。反正活着也挺累的，干脆一了百了。”

“再累，我也想多活几天”杨易招呼他们几个人围了过来，“听我的，我们有很大几率活下去，我先出去跟他们周旋一番，你们抓紧……”

大门打开，杨易一个人走了出来。

“小子，有种！”豪格赞道。

陈楚楚目光森寒，“把信交出来，放你一马？”

“哈哈哈”杨易大笑起来，“没想到口口声声要忠君报国的陈楚楚，居然为了一封信就同鞑子联手，可笑可笑！”

陈楚楚面无表情，“本小姐忠心可昭日月，同金国使者谈的事关乎大明的江山社稷，不是你这种小人能够理解的。你拿走的信，会破坏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，会涂炭生灵。搞不好，边境将永无宁日。那封信对你来说，没有任何意义。交出来，本小姐既往不咎。”

“呸！别他妈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。”杨易啐口道，“和平是打出来的，不是屈膝求来的。现在的边境和平吗？就你这婆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。皇太极现在西征察哈尔，用不了多久就会进攻大同、宣府……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，担忧生灵涂炭。就你这种为了一封信，就不惜同鞑子联手的人，毫无原则，婊子一个。对了，那堆银子够用么，哈哈哈！”

陈楚楚满面血红，眼睛都快蹦出火来，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。从小到大，锦衣玉食，众星拱月，何曾被人如此辱骂戏弄过。

“放肆，敢侮辱小姐，我要剁了你喂狗”小莲噌的窜出来，一脚踢中杨易心口。杨易感到内脏翻滚，喉头一股猩红，嘴角流出了血丝。

杨易捂着胸口，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。

马一夫担心小莲就此宰了杨易，拉住小莲。

“有血性”豪格倒还有点欣赏杨易了，“难怪我家四妹老是护着你，还是有点个性的。给你个机会，把昨天盗走的信函都交出来，本王带你回盛京，赏你个官做。”

“谢谢贝勒爷的好意，可惜我不想做奴才。”杨易摇摇头，“还是做人好！”

豪格寒芒一闪，“敬酒不吃吃罚酒，别怪爷不厚道。抓起来，不管什么办法，要让他开口”

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过来。

“想抓我，没那么容易”杨易咧嘴而笑，血水顺着嘴角流下，显得狰狞。手中飞出两个黑影，在空中爆裂，一股浓烟四散开来。然后，翻身而起，逃进院内。

浓烟中的辣粉让吸入烟尘的人咳嗽不止。

“用湿毛巾捂住口鼻”马一夫很有经验，大喊道。

烟雾很快散去，众人蜂拥冲进院子。

陈楚楚冷哼道，“困兽犹斗，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，看你能跑哪里去。”